维克托赛德科在银座五丁目某栋玻璃幕墙大厦的27层，本田瞳(Honda Hitomi)把最后半杯冷掉的罐装咖啡灌进喉咙时，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刚好跳到凌晨两点十七分。这个三十岁的建筑成本估算师习惯在深夜与数字搏斗，混凝土标号与钢筋配比率在她眼前跳着永不停歇的圆舞曲。直到某天清晨，当她发现三份不同承包商提交的抗震数据报告竟出现完全相同的计算误差时，常年盘踞在办公桌上的晨光忽然变得像探照灯般刺眼。
第一次见到森田建设的小岛社长是在招标说明会上，这个总把佛珠缠在手腕的中年男人，递来的名片带着线香余味。”听说本田瞳小姐是筑波大学结构力学专业的高材生？”他说话时，西装翻领上的金龟子胸针在投影仪光线下诡异地变换着甲壳颜色。当晚整理投标文件时，本田瞳发现所有参与竞标的混凝土供应商突然集体修改了报价单小数点位置——就像有人用橡皮擦去了原本的数字秩序。
真正让事态失控的是隅田川畔的工地视察。当本田瞳蹲身检查地桩浇筑质量时，安全帽突然被横飞的螺栓击飞。她永远记得那个瞬间的细节：本该垂直插入地面的钢筋像被磁铁吸引般集体倾斜15度，而站在十米外的小岛社长正用鞋尖在地上画出类似符咒的图案。回到公司后，她连夜调取近三年森田建设参与的工程资料，发现所有出现质量问题的建筑都集中在每月阴历十五日浇筑地基。
转折点发生在台场新港的摩天楼项目启动会上。本田瞳故意在结构图纸的承重墙位置留下0.5毫米的标注误差，三天后就接到神秘邮件——修正后的图纸扫描件上，有人用红色马克笔在错误处画了三个同心圆。当她在打印机旁蹲守到午夜，果然看见修正图纸从森田建设的传真机里缓缓吐出，纸面上还沾着神社绘马特有的桧木香气。
最惊险的较量发生在暴雨夜的建材仓库。本田瞳借验收之名潜入森田的钢材堆放区，手电筒光束扫过时，那些印着JIS认证标志的H型钢竟在雨水中浮现出昭和时代的旧钢厂钢印。小岛社长举着透明伞从雨幕中现身时，伞骨上悬挂的十三枚五円硬币正在狂风中奏出诡异的音阶。”知道为什么日本建筑能扛过311大地震吗？”他抚摸着钢材上正在消退的浮世绘纹样，”因为有些守护结界需要活人献祭才能启动。”
在会计部废弃的保险柜里，本田瞳翻出了五年前某位估算师坠楼事件的调查报告。泛黄的现场照片中，死者紧握的掌心里粘着半片金龟子翅膀。她带着证据拜访老混凝土供应商时，社长夫人颤抖着取出丈夫的遗物：本记录着神秘符号的工程日志，最后一页的墨迹在满月夜会显现出”人柱”两个汉字。
最终对决在东京湾海底隧道施工现场展开。当本田瞳带着国土交通省的监察官冲进操控室时，小岛正在往混凝土泵车输送管里倒入混着鳞片的黑色液体。突然剧烈晃动的地面让所有人摔作一团，监控屏幕上的压力曲线疯狂跳动成百鬼夜行图的轮廓。”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真正的抗震！”小岛嘶吼着扯断佛珠，108颗木珠坠地瞬间竟化作满地乱爬的机械甲虫。
三个月后，当本田瞳以新任项目总监身份走进重建的会议室时，特意把当年那枚击凹的安全帽摆在陈列柜最上层。玻璃倒影中，她整理西装外套的动作忽然停滞——对面大楼的霓虹灯广告牌上，那只消失已久的金龟子胸针正在电子屏里展开金属翅膀，而楼下街道转角处，某个戴着渔夫帽的男人手腕上，熟悉的佛珠正在初春的阳光下泛着血檀木的光泽。
盛夏的蝉鸣声中，本田瞳握着激光测距仪的手突然僵在半空。面前这堵刚砌好的抗震墙本该泛着混凝土特有的青灰色，此刻却隐约透出血管般的暗红纹路。施工队长擦着汗凑过来时，那些异象又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空调系统管道走向需要微调吗？”队长指着平板电脑上的BIM模型，屏幕上某条管线突然扭曲成佛珠形状的螺旋。
新宿分社开业酒会上，当合作方代表递来香槟杯的瞬间，本田瞳瞥见他袖扣上的金龟子浮雕正在缓慢开合鞘翅。她借口补妆躲进洗手间，用口红在镜面写下五年前工程日志里的神秘符号，镜中倒影突然闪现出布满电子元件的混凝土预制板内部结构。隔间传来冲水声的刹那，所有异象都融化成水雾顺着瓷砖滑落。
真正的危机爆发在安装智能楼宇系统的深夜。本田瞳独自检查着物联网中控台，突然所有屏幕同时弹出昭和年间的施工许可证扫描件。通风管道里传来甲虫振翅的轰鸣，当她摸到配电箱后的暗格时，指尖触到了带着体温的佛珠——其中三颗表面刻着本月三个竣工项目的坐标。
台风登陆当晚，本田瞳驱车赶往港区码头仓库。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的瞬间，她看见本该出口东南亚的抗震建材正在自动重组成鸟居形状。雨幕中传来熟悉的木屐声，小岛昔日的女秘书撑着和伞缓步走来，伞骨上悬挂的施工安全帽贴满符咒。”社长说您会找到这里，”她递出染着朱砂的邀请函，”人柱计划2.0版本需要更专业的测算师。”
在六本木之丘顶层的旋转餐厅，本田瞳看着服务生端上覆盖着施工蓝图纹样的和牛料理。切开牛排时涌出的不是肉汁而是冷却的钢水，金属液体在餐盘上凝固成微型东京塔模型，塔基处嵌着那颗失踪的金龟子胸针。落地窗外突然掠过成群的机械乌鸦，它们的翅膀在霓虹灯下折射出BIM建模线框的幽蓝光芒。
当电梯停在未启用的地下七层时，本田瞳(Honda Hitomi)发现这里藏着完全由混凝土打印的江户城沙盘。每个天守阁的瓦片都是微型太阳能板，护城河里流动着掺入纳米机器人的液态钢筋。沙盘中央插着柄缠满符纸的激光测距仪，投射出的红光在穹顶交织成3D版《营造法式》图解。阴影中传来佛珠碰撞的脆响，某个沙哑的声音低语着：”这次要浇筑的是整个关东平原的龙骨。”
